作者:Amanda Erickson
本文译自《华盛顿邮报》9月9日的报道。顺着电子巨头富士康经营的其中最大一家工厂这条路上走下来,有间寺庙、一个篮球场和由一个名叫金(音)的人经营的台球厅。
这是一个夏日的午餐时间,在金这里,孩子们聚集在一个旧皮革躺椅上观看手机视频,一些人在打麻将,还有些人围坐在一张塑料桌子旁抽烟、喝茶。
但那些台球桌却空无一人,一个个球装在旧铁盒里。“再也没有人来了”,金指着空荡荡的房间说。
因为越来越少的富士康工人能住得起深圳这个区。深圳是中国大陆经济崛起的基础城市之一。现在,深圳的领导者们正在寻求再次转型,成为一个高科技中心,中国大陆崭露头角的硅谷。
比较老的公寓正被改造成时尚现代的单元,以吸引越来越多的中国中产阶级和有抱负的年轻人。平均租金已从每月700元人民币(约100美元)跃升至1700元(约250美元)或更高,这对工厂工人来说难以承受,组装包括iPhone在内产品的工人,他们通常每月赚4000元(约600美元)。
许多富士康员工正在离开。他们被推离深圳,甚至放弃了曾经令人羡慕的工作搬回老家。
这是一场新旧之间的挣扎,与中国大陆更广泛的转变相呼应。其讽刺意味不言而喻:工厂工人是中国大陆令人瞩目的工业增长支柱,而现在他们正成为国家繁荣的牺牲品。
他们是高档化的难民,正在流出深圳、北京、上海和其他大城市。
在中国大陆,好工作越来越多地集中在这些城市。与此同时,由于投机和监管不善,租金和房地产成本飙升。如果有的话,创造更多补贴住房的努力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发展。最终结果是导致该国大部分城市居民的支付能力危机。
崔的妻子在深圳新近翻修的一栋楼一楼经营一家面馆。“有个关于新居民的笑话”,崔说,“我们开玩笑说,过去楼里到处都是工厂工人。现在楼里都是把狗当作宠物的人。”
崔和他的妻子赵曾经住在餐馆上面的大楼里。但经过翻新后,租金翻了一倍以上-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楼主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找地方搬走。(这对夫妇和台球厅业主金只给了记者单名,因为他们担心会受到富士康或他们业主的报复。)
赵说,新居民对他们的面馆不感兴趣。他们有足够的钱从附近一些更时髦的地方叫外卖。
从渔村到大都市
四十年前,深圳是一个渔村。1979年,它成为中国大陆第一个“经济特区”,新的规则鼓励自由市场式的经商。工厂和工人们涌入。到1990年代中期,该市约有300万居民。如今,这个数字接近2000万。
这座城市的700万工厂工人大部分被降级到“城市村庄”。现在,这些地方成为开发商的主要目标,瞄准高薪技术工人。
最近离开深圳的经济学家克里斯托弗•巴丁(Christopher Balding)表示:“这座城市希望吸引高端人才,而非外来劳工。”
去年,房地产公司万科宣布对富士康附近的城市村庄进行数百万美元的重建。
一些工人表示只给他们一个月的通知被迫搬迁。
作为回应,一些工人发布了一封匿名信,要求加薪以弥补不断上涨的房租。
富士康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公司注意到了重建项目,并“正与相关的地方政府机构合作,尽量减少租金成本上升对员工生活成本的影响。”
但是,没有提工资。现在,更多的重建工作已经开始。
“这种情况到处在发生”,一家工人权利组织中国劳工通讯(China Labour Bulletin)传播总监杰弗里·克罗瑟尔(Geoffrey Crothall)说。
当工人搬家时,“这会增加他们的支出并扰乱他们的家庭”,他说。孩子们不得不换学校,父母必须找到新的上下班路线。有时,家庭被迫分开。
但通常,别无选择。
这就是袁艳红(音)所担心的,她住在金的台球厅附近街区。
她住不起那栋经翻新后粉红色黄颜色的公寓楼。现在她住在一栋破旧的两层住宅里,混凝土的外墙,铁皮屋顶。不像这个居民区的其他地方,她所住房子四周是泥路。
这天下午,艳红穿着带花边的牛仔短裤,在外面给她母亲修眉毛。她3岁的女儿穿着睡衣房里房外地跑进跑出。
艳红和她丈夫一起给富士康干了大约10年。她来到这里是因为她知道比起在河南的农村老家,她能赚更多的钱。
她丈夫在楼上睡觉。她父母住在后面的一个房间,她一家四口住在楼上,蛮宽松的。
她说,住在这里一直蛮不错的。她父母可以去附近的一个老年活动中心。她父亲用摩托车载客能额外挣点钱,他们可以把摩托车放在厅里。
她每周工作六天,大部分空闲时间都花在她女儿和5岁的儿子身上。他们去附近散步,在公园里玩耍。
然而,关于翻新的谣言使她紧张。她听说开发商计划完全铲平她的小村庄,腾出地来建高楼。
如果失去了她的家,她将不得不把两个孩子和父母送回河南,在那里他们将成为“留守儿童”。
“那会很伤心,因为我们不想分开”,她说。
翻新后的公寓比旧公寓小得多。有些只比宿舍大一点,带个很小的厨房和浴室。有的公寓带个很小的第二间卧室。
在角上的一个单元,一对夫妇这天下午刚搬来。妻子在地上玩她的两只猫。
她说她一看到小册子上那些漂亮的房间照片就爱上了这栋楼,租金是每个月2000元(约300美元)。
她每天得花两小时到香港大学上课,在那里学习市场营销。她和她丈夫刚来深圳不久,他们还没找出最喜欢哪些餐馆。
他们还没去过赵的面馆,也没去过金的台球厅。或许他们哪天会去试一试。
也许吧。
回到台球厅,已是下午6点。那些球台依然是空的。他希望晚些时候一些工人下班后会来。
也许吧。
“这些天”,金说,“几乎没有人来。”
来源:博谈网
via 华邮:深圳寻求转型 这座工厂城市正经历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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