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2日星期三

90后女孩的自述:9岁跟全家去京上访

作者:采访整理:李慧 责任编辑:苏明真

在中央民族大学就读时的蒋炼娇。(大纪元)

按:这是一个从小被迫与父母分开的女孩,七岁时回到父母身边,开始修炼法轮功;九岁随全家到天安门上访,之后父母被判刑、劳教,失去呵护的她和妹妹哥哥也失去自由,被监控,饿肚子,挨冻,遭人欺辱……

父亲在监狱里遭受酷刑,腿被打折,不会说话了,后来又因写了一个「善」字再次被劳教;母亲常常被从家中拖走……她记不清十几年来父母被抓了多少次,但当她讲出自己的经历,却又招来中共对她全家人的再次迫害。

2016年10月,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孩,25岁的蒋炼娇终于成功逃离了中国。本文据采访视频整理出她的坎坷经历。

蔣立宇(左)和姐姐蔣煉嬌(右)。2010年攝於蔣立宇家鄉。(蔣煉嬌提供)蒋立宇(左)和姐姐蒋炼娇(右)。2010年摄于蒋立宇家乡。(蒋炼娇提供)

如今,蒋炼娇的妹妹蒋立宇,因2017年5月12日夜在北京因张贴传单被北京市石景山广宁派出所非法抓捕,被非法判刑4年,现关押在湖北省武汉市江汉经济开发区江达路28号5监区入监队(邮政编码:430024;监狱电话:+86 027-83556010)。希望有缘人能给蒋立宇邮寄信件等,鼓励她继续坚持自己的信仰。

90后女孩的自述:9岁跟全家去京上访

从小我就没有的概念

我是九零后,但差一点我就不被允许来到这个世界,当时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我是计划外的嘛。我妈妈被盯着做结扎,而我父亲,他却是给人做结扎、人流工作的乡村医生,后来他在医院打扫卫生了,因为他不愿做那种事情,他说那是丧德啊。

别的小孩可能一开口叫的就是爸爸妈妈,我小时候没有爸爸妈妈的概念,不知道人都是要有爸爸妈妈的。1991年我出生一个月,就被藏到外婆家,因为不能让人知道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父母来看我,经常拿出好吃的,对我说:叫「姑姑、姑父」,这样才能和我亲近嘛,于是我叫他们姑父、姑姑。

我家四个孩子,我大姐、二姐,我哥哥,我是老四,老五是我妹妹,二姐一出生也被迫送了人,到现在都没有相认。后来我家超生被亲戚举报了,于是我父母就干脆把我从外婆家接回来,那个时候罚五千块钱呐,我妈妈就把家里的一分一分的纸钱,还有硬币,装了一麻袋,送到计生办,这样我才能在爸妈家待下来。

说起来,我们和蒋介石还是一家子呢,姓蒋嘛,我爸说还是有点关系的,比较远吧。他是浙江人,我们家当时在江西,祖上逃荒到了湖北。小时候,在共产党的社会,姓蒋的人受歧视,那时只要一提姓蒋的,好像你就与蒋介石有关,一上历史课,讲到蒋介石,就说蒋介石窃取了革命成果,还有蒋介石迫害共产党什么的,现在当然知道历史??正好给写反了,但当时哪知道啊。女孩子脸皮薄,我竟然感到羞耻,因为姓蒋,很有自卑感,好没面子啊,但我哥他一直说蒋介石好,他经常说蒋委员长怎么怎么的,他还挺那个。

那时候真是,害怕啊,文革我们家就遭过殃,因为我爸爸的爷爷,就是我太爷相信道教,家里有好多研究道教的书,他会看风水,就因为这个,共产党说他是牛鬼蛇神,给他戴高帽子,批斗!让他孙子、还有好多家人站在下边,斗他!他孙子就是我爸嘛。我爸小啊,没办法啊,逼他斗自己的爷爷,也没办法啊。我爸很少说这事,他心里肯定难受吧,我也很少问他,他偶尔说起,说我太爷特别老实,自己的孙子批斗他,这让他接受不了,一个很正常的人,就疯了。

我太爷弥留之际,告诉我爸爸,这世界上有修炼这回事,受我太爷的影响,我爸九七年修炼了法轮功,我妈也修炼了。九八年我被接回家,就跟着盘腿打坐学法了,那时我七岁,叔叔阿姨都说我打坐的样子好看。

九岁跟爸爸妈妈去天安门

2000年的时候,就不许我们在医院院子里炼功了,爸爸是当地辅导员,就带上我们全家去北京,到天安门上访。

一起去的老乡有三四十人吧,好像一路上都有人想截住我们,到河北之后,就发现有人快追上我们了,我们就下了车。记得特别冷啊,住在大炕上,吃馒头、咸菜啊什么的。然后,突然有天晚上,说必须赶快走,不能在这儿待了,大家全都步行,抄小路,那时我觉得很神奇啊,走了那么远,据说三四十里路吧,大晚上连灯都没有,好像只有月亮,但是很轻松,感觉好像在飘,大家就那么走,稀稀疏疏的,也不敢大声说话,你鼓励我我鼓励你,后来就到了高碑店,进了北京,到了天安门。

到了天安门,我妈一下子就拉出了写有「法轮大法好」的横幅,开始喊「法轮大法好!」接着警察冲过来,我就看见我妈被摁地上,打,踹。我怕得发抖,我妹妹站在旁边哭,接着,我姐姐也开始喊「法轮大法好」,我不敢大声,扯着我姐姐的衣襟,我小声喊:「法轮大法好,真善忍好」,只喊了一下,然后我看见警察奔向我姐,扯着她的头发,拖她,姐姐头发长啊,她当时16岁。你千万不要相信什么警察叔叔不打人呐,都是骗人的,警察叔叔是打人的!

我们被带上了警车,电棒上去就打,打每个人,打啊打啊打啊打,有各种喊叫声。我特别矮,只能看到叔叔阿姨们的腿,只能从缝儿里看,黑压压的一片。我看到一个不知是叔叔还是阿姨的鼻子在往下滴血,我正这样抬头看的时候,电棒就打到我头上了,我就失去了知觉。

然后我的记忆就是在一个大通道里,我不知道是哪儿,后来我妈说是房山的一个地方,我还是听到嘶喊的声音,叔叔阿姨被打的声音……啊啊啊……都好大声音在那儿喊……人特别多……饿肚子,什么也没得吃的,有阿姨还想给我们点吃的,我们就不好意思,就不想吃。大家就背师父的《洪吟》……

然后我们几个孩子在一块儿,一个个地审,当地的公安局都来了,把我们拉上火车,爸爸妈妈姐姐哥哥都给手铐铐上了,警察也想铐我,他们想了各种办法,把我的两只手放在一起捆,或者把我一只手和另外物体放在一起铐,或者把我和我妹妹的手用一个手铐铐,都不行,手一下就能突撸出来,我们的胳膊太细了,那年我九岁,我妹妹八岁,我哥十二岁。

爸爸妈妈姐姐被抓走,我和哥哥、妹妹也失去了自由。从北京被遣送回来,我爸在一个中学广场上给宣判了,当时他喊「还我师父的清白!」他给判了三年,我妈给判劳教两年,我姐姐被关在拘留所一个月。

我和哥哥、妹妹还是住在医院宿舍的家里,但从此就像蹲小监狱一样,也没了自由。医院、学校和当地派出所一起监视我们,吃饭、睡觉、上学,都有人监视,晚上门是锁的,钥匙在医院员工手里,医院安排人开我们家的锁,然后把我们送到学校,上完课有老师盯着,从学校盯回家,他们每天要在一个表上签字交接。

晚上睡觉我们不能随便上厕所,门给反锁了。我们只能上洗脚盆里,有一次盆里盛不下,我哥就从窗户倒出去,第二天他就被人打伤了。周围的乡亲大多对我们非常冷淡,好像我爸妈犯了天大的罪一样。

我们每月去领政府给我们的口粮,20斤米,20斤挂面,3斤油。不够吃啊,去要,副叫何秀林,他说,「刚给完还要?」这么一说,没粮我们也不敢再去要,饿着。我妹饿就去睡,我就睡不着,饿了你真的会睡不着,然后我就喝水。

什么都好吃啊,什么都觉得香,特别馋,那时很期盼一个事,就是偶尔医院职工或老师让我们去他们家吃饭,特别期待啊,但是没有几次。记得有一次元宵节,想吃汤圆儿,几个孩子都想吃,特别想吃,但是吃不上,我们不知道汤圆儿是糯米做的,根本没有这个概念。想着我们家还有面,揉成面团就是汤圆吧,我哥就揉面,其实他也不太会,反正就用水吧,和得差不多是圆的,特别大个儿,然后就煮了煮,咱们仨就吃了,就那么吃了,没什么味儿,但总之吃上汤圆了嘛,吃完就睡得好一点,那东西特别止饿啊。

后来有段时间,能够吃饭的时候就老想吃。高中时,我胸前往下这块肉,就鼓得特别厉害;可能是用脑吧,那时一直觉得饿,老想吃东西,吃饱还吃,就硬把这儿胀出来了,我不知道那个是胃,我也不懂。

哪儿有肉啊!菜都没有,有同学告诉我灰灰儿菜可以吃,当时挖了很多,弄回来,我记得可以下面条。还有旱菜,还有地闽菜,就是荠菜,还有苦菜,但是苦菜好苦啊。

到夏天饿得不行了,有小伙伴家那儿有杏树啊,桃树啊,还有樱桃啊,反正是吃的,他们上树摘,然后我们在地上捡着吃。

我那时候真的是看尽了人间的冷暖,别人给东西我都不接受,姑姑是卖菜的,有时候会剩菜给我们,我不要,一直到现在,我都很难接受别人送我东西。我现在非常珍惜粮食,不带油不带盐的东西我也能吃下去,都与我的经历有关。

十堰电视台来人了,说要采访我们,说你们父母都被关押,给你们拍点镜头给他们看看,不让他们担心,然后,就拍了院长、副院长如何关心我们,如何派人给我们辅导作业,邻居家姐姐也来了,给我们铺床,给我们做饭,拍完片后就没人来做饭了。

我记得他们要拍我们吃饭,从上午等到中午,一直等到快两点了,他们还不来,实在饿得不行,我们就把饭给吃了。然后他们来了,让我们抱着碗吃饭,于是我们三个孩子,像树桩一样站着,抱着空碗往嘴里扒拉饭;还拍我们在学校,说老师如何如何照顾我们……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被利用了,上了电视,成了反面教材,说什么我父母顽固不化、执迷不悟,党和国家政府对我们如何如何好,千万不要相信电视节目,全是假的!

(待续)

来源:大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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