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16日星期六

中大之战:捍卫山城的共同体

来源: 立场新闻

2019年11月12日抗议者在香港中文大学与防暴警察对峙(路透社)

又一个午夜,中大现场又再盛传大埔公路有警车到场,数百学生马上聚集到崇基门外戒备。

现场仍传来饭香,是街外人有心运送到来的热饭盒。崇基门外的二三百米,学生将防线设在迴旋处附近,放置胶水马、三角水马和雨伞,地面放满“火魔法”,防线旁留下一条每次只容许一人通过的通道,有学生负责把守,进出这座山城的人都要查袋,也不例外。防线的正中悬挂着一面“光复香港时代革命”的旗帜,深夜大风,旗帜鲜明地随风飘扬。

最后,这个晚上没有警察到来驱散清场。戒备期间有人不小心按下大声公的警报声,声音类似警车呜笛,现场学生警觉了一下,然后齐声地说“屌!”大家相视大笑,儘管黑衣蒙面让彼此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这是星期三(11月13日)的晚上。中大山城的第一个守城日,就在戒备和欢愉之间完结。

星期二(11 月12 日)的激烈对峙后的这几天,断断续续再有资讯指警方将要清场,们不敢鬆懈,严阵以待。中大范围内,筑起层层高大的防线,是为山城的城牆。有人找来水泥,连同撬开的砖块,在堆叠兴建城牆;在空旷的地方,有人密密製作一支支汽油弹;日前被警方催泪弹射中的夏鼎基运动场上,人们在集武、练习抛水樽,看台旁的人讨论中大的后续行动方向,他们深夜在球场草地扎营露宿。

现场如一个社区,有人开校巴运送物资上山下山,自发到饭堂厨房煮饭,各个位置都有人管理物资站,其实也如一个战场阵地,哨兵、运输兵、补给和前线抗争者。大家都在准备类似星期二的情况再发生。

但这几天同样满天飞,内地生、交换生、教授陆续撤走,盛传中大催泪弹毒气超标,雀鸟死亡,学生不应久留,中大学生和其他外来增援的者为何坚持守住这个山头?

警察闯入中大校园的两天,星期二晚上那场“中大之战”,对中大同学、校友、甚至街外人有何意义?

前哨

这场中大防卫战,早于星期一(11月11日)开始。

周一早上8 时许,防暴警察进入中大范围。这是继前一晚进入港大宿舍范围拘捕最少一名学生,以及同日早上进入理工大学并施放催泪弹后,警方再次进入大学范围。当时警方的理由是有示威者从桥上向桥下的吐露港公路投掷杂物,阻塞交通,又在二号桥位置设置路障。

记者到场,当时防暴警员正施放胡椒球弹,驱散二号桥上示威者,示威者退回海旁道三岔口位置。防暴警员由此时起,直到周二晚“中大之战”完结期间,一直佔据二号桥(二号桥属用地,交由中大管理,桥的两端均为中大用地)。

星期一,二号桥以及中大正门“四条柱”位置均曾发生冲突,警方一度向校园范围发射催泪弹、布袋弹、橡胶子弹和海棉弹,有人中弹受伤。学生示威者筑起路障防线,以防警察突然推进,又投掷汽油弹还击。

时间转至下午,二号桥的三岔口位置,学生尝试主动推进,以胶水马、大型的深绿色垃圾箱作防护,一边缓慢地向二号桥方向推前,一边尝试投掷汽油弹至警方防线,当时学生、防暴两者距离不算远,有汽油弹投进警方防线,警察要狼狈地扑熄身上和盾牌的火种。

当有人投掷汽油弹时,警察防线五六枪齐发,爆出嘭、嘭、嘭、嘭的巨响。警方一边施放催泪弹、一边开枪,示威者有时推进,太多催泪弹的时候需要退后,在接连夏鼎基运动场的山坡高处,也有人不断向警察防线投掷硬物。

直到学生推进至正面面向二号桥,与警察距离不足20 米,警方发射多枚催泪弹,学生防线的位置一片浓雾,防暴警冲上前,拘捕5 名中大生。现场其后有消息指,警察已成功申请搜查令,将进入中大其他范围,气氛一度非常紧张。其后证实为错误消息,示威者亦陆续在海旁路散去。

星期一的对峙,有学生受伤,5 名中大生被捕。本週三于沙田裁判法院提堂,全被控以暴动罪。彻夜,警员未有离开二号桥。

是为中大之战的上集。

血战

同一时间,不少中大学生痛狠自己当时不在校园内,以致同学、朋友在校园内被捕。阿坚为前线抗争者,也是中大学生。

记者接触到他时,他正负伤重返二号桥,手还拿着冰敷伤口。阿坚是在週二下午时中弹受伤。

星期一中大冲突四起时阿坚不在中大,而在旺角。“前一晚我哋已经打紧,打到凌晨2 点,啲狗走咗,我们觉得旺角好打,就谂住出返去打。”谁知週一早上到旺角不久,就收到中大校园正被警察包围的消息。阿坚和朋友本打算留守旺角,但下午2 时许却知道中大内有朋友被捕。当下他决定马上回来,但到达中大时,“已经冇哂人。”

当时盛传警方已获得搜查令可搜查中大内,所以同学急忙散去。

阿坚很自责。“好无力,觉得自己做咗个好蠢嘅抉择,点解会出咗旺角?我自己的朋友,喺中大被人拉,喺自己屋企被人拉,我哋自己屋企后门畀人打紧嘅时候,自己仲係出面,仲返唔到去。所以好无力、好徬徨”

也因此,第二天即周二清晨,阿坚一早到二号桥位置,站在前线,负责做遮阵、淋熄催泪弹。当最前排的人举住胶水马推进,他就在后面举伞,“我次次基本上都企得比较前,上得山多终遇虎,所以就中咗囉。”下午的时候,人不算太多,示威者多次尝试推进,但不成功,受伤的人无人接替,前线很快已崩溃。而阿坚亦中枪。

他被子弹打中,溷乱中都未来得及看到是甚麽子弹,已被急救员带走。子弹打中他的护目镜,再刷过他的头,头部的肉露出来,伤口见骨,“血好似开水喉咁不断滴滴滴。”眼眶轻微。当时医生判断他要到医院,但阿坚死也不肯,医生为他缝了三针。

阿坚说,连家人不知道自己受伤,身边也有两个朋友中眼,“但即使受伤、中弹、朋友甚至眼睛被弹打伤,我都会坚持守住中大。”

“我们被人打中咗,都係拧转身,扔低个眼罩,医返好,我哋继续出嚟。”阿坚说。“…係囉,中大人,我谂就係咁。可能香港所有大学生都係咁。”事实上过去数天,大学校园成为运动中的新战场,中大、理大、城大、浸大和港大都遭到催泪弹、橡胶子弹的攻势,学生在防止警员强行进入校园。

“进攻大学其实是一个象徵,象徵向所有大学生宣战。我哋如果守住,又或者尽力守,都表示我们的意志不会因为子弹而屈服。”

濒死

“中大人真係好劲,佢哋好劲。”

当日同样身处战火的示威者Sam,对这场激战亦记忆犹新。他周二中午得知中大战况紧张,马上连同战友一同十人前来支援,“我点解嚟,就係唔忍心中大人因为死守然后全部死哂。”当时示威者和防暴警察已在二号桥对出位置交战,催泪弹和汽油弹满天飞,Sam 到达后立即埋位。

他前线抗争经验丰富,但这一役战况之激烈,多少有点吓人。“因为佢哋(警方)係无限催泪弹,烟的浓度好劲,呢隻猪咀已经捱唔到。”他指着自己的粉红色滤罐,型号为60926。“你feel 到自己就嚟抖唔到气,会死。之前从来无试过喺咁。”Sam 不怕被捕坐监,但战火中最怕被子弹打中,全身残废。“会有种濒死的感觉,嗰下觉得成个人生完喇。”

过去数月,遇上这些情况下,示威者通常会选择暂时撤退。特别是水炮车一出,示威者多数四散。但这次Sam 发现,或许因为在场有不少中大学生,他们似乎并无后退的打算。“前面有些人被水炮射到成个人蓝哂,依然企喺度,由你射;后尾催泪弹放题,那班‘阿凡达’顶唔顺,抹一抹又返去。”还有些伤者经包扎治理后,再上前线。“我见到有个最劲,包哂隻脚都跑返入嚟…啲人係唔退,好似爆咗小宇宙,预咗自己被人拉,冒住死咁顶紧。”

Sam 不是中大学生,自问对这校园无甚情意结,甚至自称只是个“僱佣兵”,但他欣赏中大人为学校死战的精神。“呢条桥,係佢哋用条命博返嚟…”他指着二号桥。“…因为中大係佢哋屋企,真係当屋企咁,佢哋锺意中大,守住中大,死守中大。”

周二晚上在二桥上的冲突,示威者不断推进,前线不断有人受伤。前方“FA、FA”的声音从不间断,甚至示威者人群在中间预留通道,一个又一个的伤者被带走和抬走。但后方的人不断拥前,运来汽油弹、砖头等物资。

这场惨烈的仗,为何坚持要守住二号桥、守住校园?很多人未必明白。中大人说,这是自己的家,“不希望自己屋企畀人打,然后你毫无骨气地就范。我想大家当刻都有个意志,虽然惨烈,但大家无悔去做这件事,因为是要做的,有骨气的人,读得书多自然有少少风骨。”

阿坚说,这场仗是一个标志,同时在他身上留下标志。这标志是,一种不因他人对你生命造成威胁而却步的精神,“大家见到中大咁危险,但係中大人都keep 住喺度,就会想入嚟帮手,打退嗰班仆街仔,最后佢哋真係退咗,我哋keep 住喺度,即使受伤,但最少我仲可以生勾勾喺度同你讲嘢。这个精神象徵係我们完全不畏强权,可以置诸死地而后生。”

“前面要人,我地就会帮手。”虽然还手执冰块敷着伤口,但阿坚说自己休息够,周四已重返二号桥。

屋企

认定“中大是我屋企”的,并不止阿坚等前线示威者。

这几天中大校园裡,除了示威者、学生,也有无数校友的身影。尤其是战火弥漫的周二晚上,许多中大人用各种方法,或徒步或义载,坚持回校支援,直至夜深,直至日出。

曾小姐便是其中之一。90 年代毕业的她,周二下午看到一张从吐露港对岸拍摄、中大校园多处冒黑烟的图片,忍不住流泪。“点解学校会比人打成咁?点解警察死都要打入去?你驱散佢去边呢,学生唔喺学校可以喺边呢?”她当年在中大住足三年宿舍,自问对学校感情深厚,看着校园那刻成了战场,曾小姐有种感觉:“好似屋企被人烧一样。”

正是“屋企”。当日在社交媒体,又有不少中大人以小说《Harry Potter》众师生守护霍格华兹的情节来自况。

曾小姐自认“废中”,深知就算到场,也帮不了什麽忙。“但有咩事,人声势大啲,希望差佬都唔会咁离谱。”带着这份心情,以及单车头盔、口罩等简单装备出门,辗转到达中大正门“四条柱”,已近晚上八时。

当时示威者与防暴警察已在二号桥对出激烈交战,警方狂射催泪弹、橡胶子弹,示威者则不停掷汽油弹还击。踏入校园本部不久,离战场尚远,曾小姐已看到不少准备汽油弹,而炮製武器的地点,却是她以前自己学生年代食糖水的地方。自认不太消化到这种抗争手段的她,百感交集。

“点解我哋个社会发展到,同学相信要整汽油弹先可以保护到校园的阶段囉?无人自己想去整汽油弹嘛,好过瘾咩?”曾小姐说。“当我真正目击到同学真係整紧的时候,会谂:点解要搞到我哋的后生仔要咁样做准备?那刻伤心难过比较多。”

沿校园斜路下坡,逐步走近战场,曾小姐遇上不少不同年代的旧生、教授。场面有点像叙旧,但气氛更多是担忧,可能因为都已经不再青春,很多校友聚头倾谈时都在说:“点完呢?中大而家点好呢?大家都唔知点好。”

不少校友响应号召,回校支援,但到了现场,很多人都像曾小姐一样,当然没打算走上前线掷砖掟汽油弹。大家只是留在战火的边缘,静静地观察,凝重地倾谈,好像什麽也做不了。

曾小姐看到夏鼎基运动场上那些烧焦了的跳高垫、被搬出路中心的龙门架,既想起了自己廿多年前大学一年级被迫上的体育课,又不期然有种伤心的感觉。

“唔係因为死物而伤心,而係校园的变化令你唔知点好。废中唔知做乜…那种无力感更强。”

补位

二号桥烽火漫天之时,2017 年从中大毕业的阿Man 仍在港岛工作,不时紧张兮兮地查看Telegram 群组的讯息,想得知中大最新的情况。

11 时许终于完成工作,这时警方水炮车及防暴警察已稍稍撤离,但阿Man 跟友人商量后,还是决定哪怕山长水远,都要入中大一趟。“我同friend 都觉得,信唔过警察讲嘅嘢,唔信佢真係会退,所以觉得点都要增援囉,攞物资入去。”他也不觉得自己到场能做到什麽,“但起码唔想隔住个mon,见证住呢啲嘢。”他的想像是,“有无啲嘢会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入咗去之后改变少少呢?”

那天示威者在各区“开花”堵路以求“围魏救赵”,路面交通情况大乱。阿Man 和友人先从港岛到九龙,坐的士到沙田第一城,再步行前往中大。花了三个多小时,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凌晨二时。一路上迎面而来是不少从中大离开的校友,大家都说校内情况和平,但阿Man 继续前往。

他发现校园内不少人似乎不太熟悉中大环境,似乎是外来的人。例如在女神像附近,有人问他厕所在哪,他指指对面的岭南运动场;例如很多人饿着肚子,想吃杯麵但不知哪裡有热水,他和朋友二话不说走到CC Can(崇基众志堂的学生食堂),在近厨房找到电磁炉和大煲,便马上煲水,然后整煲热水捧回运动场外,替已经饿坏的示威者冲杯麵。如是者来回了两轮,冲了几十个麵—这就是他们那夜唯一做到的事。

“我同我个friend 讲,我哋其实真係无乜可以讚自己,唯有係用我哋的方法support 人,当时亦无谂太多,纯粹想快些煲滚水,尽量比多啲人有嘢食,唔好捱住饿行去前面。”

当时已是深夜,但风声四起,气氛不时紧张,阿Man 看到不少人一食完麵,收到消息,就马上戴好gear,走到大学站、崇基门戒备。他由衷敬佩,同时觉得,“自己都几唔够胆。又或者调转会谂,其他人真係好勇敢。”

但过程中他也明白了一件事—即使最初不知道自己可做什麽,但只要肯落场,就自然可以摸索到自己的岗位。继周二晚煲水煮麵后,周三晚阿Man 再次到中大,“本来谂住好多人唔知有CC CAN,所以买了一些要煮的食物入去,谂住再用个位,煮麵、通粉比大家食。”怎知到达后发现原来已有人运作Canteen 在煮自助餐、腊肠饭。“好自立,好有系统,成个小社区咁。”这次他发现,食物消耗得很快,但没人洗碗,于是他又自动埋位。

“参与咗,见到个位置需要人,就去做囉。”

大批校友、市民送物资,中大校园有大量樽装水

共同体

为何明明不打算到前线扔汽油弹,甚至自知做不了什麽,中大人仍连夜前仆后继返回母校?

1997 年于中大毕业的高重建,周二傍晚回校时,在fb 写了一句话:“完全不知道回中大帮得上甚麽。还是得回。就当作是报答中大让我学懂甚麽是共同体吧。”

当日下午,高重建同样从网上看到中大校园冒烟的图片,再看完日间示威者与警方在二号桥附近交战的片段,他一时搞不清来龙去脉,“淨係知道中大有事。”坐立不安下,他决定前往校园一看。

“好简单咁讲,我会好feel 到,我根本无办法唔返中大而可以在屋企瞓到觉。咁不如返去啦。就算失眠,都不如喺嗰度。总好过唔返去,但又要用各种方法了解中大发生紧咩事。”

跟很多其他当日赶回母校的校友一样,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可作什麽。有些“和理非”虽然不上前线,但到场后会在后排支援、协助传递武器什麽。不过即使战况最激烈之时,高重建也只是在“何草”(何善衡宿舍对出草地)、“研宿”(研究生宿舍)之间来回踱步,催泪烟从远处徐徐飘来。“闻到,又唔死得嗰隻。”

“唔係讲笑,以抗争嚟讲,我完全无帮到手。”

没帮手,也因为他对示威者武力升级的抗争手段,其实不甚认同,“一来伤害到人,二来更大原因係伤害到自己,物理伤害、前途的伤害。”

但他仍然在场,甚至直到警方撤离后,不少校友都已离开,高重建还是在何草稍睡,到太冷了,又进“康本”跟其他人席地而睡,到近天亮才离去。为什麽?他说,答桉不太理性:“係呢个身分,令我觉得要一齐喺度。”

高重建眼中,中大人是个共同体。所谓共同体,意即基于同一个身分,愿意一起存在、生活、走下去的一班人—就算你未必认同同伴们的某些做法,不协助他们做某些事,但仍同在。他又记得,这种“共同体”的感觉,也曾体现于2010 年六四晚会后,中大学生会与逾千市民护送民主女神像入中大,竖立于大学火车站对出广场的一夜。“不过同今次比,差好远。”他从没怀疑过中大人这种共同身分,“基本上都估到,中大人都係咁,愈夜愈多人,放到工就入到嚟。”

曾小姐也有相同的感受。“中大的人,都係有公义嘢就会发声。”由运动之初被修改地图名称为“香港暴徒大学”,到如今真的成了警民交战之地,曾小姐觉得这既是时代的责任,又是某种必然。“我呢个年纪的废中会觉得,係呀,我哋向来都抗争,以前冲新华社,呢个年代冲中联办,正常的学生对制度不满,出声,其实係好正常的事。”

“时代令到佢(中大)会经历今次的状态…”她补充,“但嚟紧条路係点,其实就好複杂。”

毕业两年的阿Man 虽未至于认为中大是自己的家,但直言这始终是自己一个很深爱的地方,很自然地不想它被破坏,甚或拱手相让。

“中大係其中一个例子,但宏观来说,香港都係咁之嘛。我让得中大畀你,係咪代表我要让个香港畀你?”他说,正因如此,他和很多校友才想走出来,用尽方法、于任何岗位上,保卫校园,以至保卫香港。

“因为我曾经都喺呢个地方成长过,我唔想由人哋帮我守护一些我觉得重要的东西。唔想纯粹将个责任交哂畀佢哋,自己就睇新闻,发下facebook 就算。呢样嘢对我嚟讲重要,我就要参与。”

(为尊重受访者意愿,文中的阿坚、Sam、阿Man 为化名)



via 中大之战:捍卫山城的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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